海棠书屋/夜玫瑰/ 46、Night.46(48小时1po福利) 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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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6、Night.46(48小时1po福利) ……

    我以后叫你玫玫好吗?……

    你很棒,自信一点啊玫玫……

    玫玫,以后你就是我唯一的家人……

    毕业快乐,嫁给我好吗,玫玫……

    玫玫,我爱你……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“玫玫。”

    茂密的树冠将月亮掩盖得严实,静止的树叶把天空撕扯得细碎,路灯投下浓黑树影,像从地缝里爬出来的无脸妖怪咬住了阮玫的脚,阴冷淬毒的尖细獠牙咬着她的腿肉,皲裂枯枝般的尖爪掐着她的心脏,似是下一秒就要扎进加速搏动的心瓣里。

    蓝牙耳机里陈山野的声音骤然终止,她看着消失了一年多的黄鸣彦就这么直晃晃地出现在自己眼前,一时恍惚。

    突然起了风,妖怪飞扑到她身上,尖爪卷起她的发梢在指间亵玩,崩开分岔的指甲从她止不住抖动的脸颊划过,疼。

    路灯含着一口黏稠的黄,男人冠冕堂皇地站在那圈昏黄下,眼耳口鼻都变得模糊不清。

    就像在褪色的记忆里一样混沌。

    黄鸣彦以前是长这样的吗?

    好像是的。

    微垂在额前的细碎刘海,银色细框眼睛掩着狭长微垂的深眸,穿的还是常见的蓝条纹衬衫,袖子叠起挽到臂弯,一手在身侧下垂,一手插进烟灰裤袋里。

    又好像不是。

    他早已不是那位在运动场陪她跑圈减肥、在赢了校际篮球赛冲到观众席上将她抱起拥吻、身上总洋溢着初春暖阳的少年。

    阮玫看不透那镜片下的眸色,也不想懂了。

    “阮玫,发生了什么事?谁在那?”

    如春天暖潮一般的声音涌进耳洞,阮玫回过神,她没回复陈山野,脑子里开始闪跳出那些演练过许多次的重逢场景。

    黄鸣彦往她那走了一步:“玫玫……”

    阮玫倏地举起手,像交警拦住车子一样:“等等,你给我站在那里别动。”

    她甩了甩右手,行,还能动,还没被气得发抖没了力气。

    她挣脱开那缠人的黑影,两三步跨到男人面前。

    右手举起,往后拉弓,松开,箭离了弦。

    啪一声脆响震得空气有了裂痕,那些妖怪也似乎被吓得滚回了地缝里,黄鸣彦脸被打得歪斜,眼镜脱离轨道,挂在鼻尖处是颗摇摇欲坠的行星。

    后槽牙咬出了火星,烫了舌,接着从嘴角烧起一道烫人的微笑。

    阮玫笑着骂:“黄鸣彦,操你大爷的。”

    黄鸣彦深吸了口气,吐出,正想扶好眼镜,又一掌风袭来。

    啪!

    额前的刘海不停摇晃,眼镜又往外掉出了一些。

    “请问,你还有什么脸出现在我面前?是要来还钱给我吗?”甩着火辣辣的手,阮玫是用了力气的,她摇着头,轻呵了一声不可置信。

    “对不……”

    啪!

    黄鸣彦被打得后退了一步,行星终于狼狈坠落,摔进摇晃的树影里,树叶婆娑时偶尔会透过光,倒映在镜片上刺疼了他的眼角。

    “别跟我说对不起,你不配。”

    用力过度的右手开始微颤,她攥成拳,微长的指甲嵌进发烫的掌肉里。

    她直视着黄鸣彦藏在半垂眼帘下的眼眸,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冷静,不想像那从空中飘落的晶莹透明的冰花,轻轻一碰就会支离破碎。

    耳机里有声音传来。

    “别打他了,手疼了吧?也别跟他起冲突,小路上有人吗?站到路灯下,不行就走到隔壁老太太院子门口,我现在过来。”

    自从男人一开口,陈山野就往阮玫店铺方向骑,耳机里每响起一次巴掌声,心脏就被捶上一拳,胸腔里的空气鼓胀到有些反胃。

    不到五分钟的骑行路程,他觉得好漫长,马路上的车和人都走得好慢,道路被一颗颗路灯拉得细长弯曲。

    他对着耳机说话,也像对着空气说话。

    他听着耳机里阮玫的粗喘,阮玫的呲笑,阮玫的故作轻松,眼皮又跳了两下。

    陈山野觉得,怎么会离阮玫那么遠,遠得他无能为力。

    树叶声梭梭,黄鸣彦没有捡起眼镜,微垂着头,还是说了声“对不起”。

    “所以你来干嘛?装死怎么不装久一点?是要还我钱吗?是的话就快点。”

    阮玫后退了一步,在黄鸣彦面前摊开丝丝刺麻的手掌:“利息我就不跟你算了,你自己欠下的五十万,麻烦结算一下。”

    左脸颊应该是疼的,但他感受不到,只觉得胸腔比那一处疼上百倍。

    黄鸣彦清了清喉咙:“……那笔高利贷,你后来是怎么还的?”

    “呵……怎么还?”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至极的笑话,阮玫呵呵干笑了几声。

    她收回手,双臂交迭在胸前,脸上笑意浓了几分却毫无温度:“当然是用身体还啊。那些收数佬用的招数无非就是那些,淋红油,淋屎尿,把你欠钱的大头海报贴得到处都是,拉你去做鸡……”

    “阮玫!”

    陈山野听得太阳穴疼,出声阻止她再瞎编乱造。

    见行人交通灯绿灯闪烁,他扭了手把加速冲过斑马线。

    黄鸣彦微晃了一下,双手垂在裤旁手指微颤,喉咙哽了团湿漉漉的棉花:“玫玫,对不起,我当时真的找不到那么多钱……真的对不起……”

    “都说别跟我说对不起,当时你拿我身份证去借贷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我?等我都快还完钱了,你跳出来说两句对不起,就想我原谅你?天底下有这么好的事么黄鸣彦?”

    “他们……真的逼你去做……”黄鸣彦说不出口那个词语,眼睛里灌满了苦酒:“我以为你会跟家里先借……”

    阮玫气笑:“呵,我和家里关系怎么样,你心里没数?我把自己饿死也不可能跟家里借钱啊。”

    她摊开一只手数给他看:“我这么些年存下的钱,加上卖了车和一些有的没的东西,譬如那个小钻戒……”

    黄鸣彦整个人明显又晃了一下。

    “剩下的借了二十万,才把你那高利贷的破坑先给填了,不然的话光那利息都够我还的。”

    内街入夜静谧,阮玫一直压着怒火说话,但话语被风拂起吹到空中,她听见楼上有谁拉开了窗户准备看一处好戏,老太太两只小狗崽开始狂吠,仿佛给她呐喊助威。

    阮玫几个小时前还在想着自己不相信童话,但其实她相信过,落魄公主和孤独王子会幸福美好地生活下去。

    可是童话的泡沫,很早之前已经爆开,只剩下黏糊可笑的生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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